无处可往，只能回返：利比亚移民被迫接受“自愿”回返

“他们把我带到监狱。但即使在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返回。然后他们拿着棍子进了监狱，打人像打动物一样。有时他们会拿走你的钱和好衣服。他们打断了我的牙齿。所以我接受了遣返，”这是拉明（Lamin）*的讲述，他是一名移民，在利比亚遭到拘留，并被遣返回原籍国冈比亚。

拉明的故事并不是个案。

自2015年以来，包括至少3300名冈比亚人在内，已有超过6万名移民在利比亚通过协助回返方案被遣返回非洲和亚洲的不同原籍国。

联合国人权办新发布的报告《无处可往，只能回返：利比亚移民的协助回返、重返社会和人权保护》分析了在利比亚协助回返背景下的人权保护空白。

这份报告是联合国人权办一个更广泛项目的一部分，旨在记录和揭示利比亚移民面临的人权侵犯和虐待。它基于并补充了以前的联合国人权报告，包括《致命漠视》、《排斥大流行》以及《不安全和不体面》。

在报告发布时，联合国人权事务副高级专员娜达·纳西弗（Nada Al-Nashif）呼吁利比亚立即停止侵犯移民的行为，并敦促所有国家加快和增加使受困利比亚的移民安全和正常移民的途径。

纳西弗补充说：“这种绝望的情况需要所有有关方面确保没有移民被迫接受协助回返，回到他们原籍国不安全或不可持续的情势下。”

被迫回返

虽然移民接受“协助回返”原籍国原则上是自愿的，但报告的主要结论认为，利比亚的许多移民被迫接受协助回返，而回返的条件不符合国际人权法和标准。

特别是，由于缺乏自由、事先和知情的同意，许多从利比亚实行的协助回返可能并非真正自愿。

“我没决定要回来。我在海上被捕并被关进监狱。在那个监狱里，联合国官员来了，登记了我的信息，我从那个监狱被驱逐到冈比亚……他们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遣返的信息。我只知道他们要驱逐我。没有人告诉我，我签了什么文件——我什么都不知道，”埃布里马（Ebrima）*说。他是联合国人权办采访的65名最近被遣返冈比亚的移民之一，他的证词被纳入了报告。

报告还指出，移民往往被迫接受协助回返，以逃离有罪不罚的环境、恶劣的拘留条件、酷刑威胁、虐待、性暴力、强迫失踪、勒索与其他侵犯和践踏人权的行为。利比亚问题独立实况调查团发现，利比亚的移民状况是一场人权危机，表明存在危害人类罪。

报告警告称：“一旦进入利比亚，移民就有系统性和经常性地遭受刑事定罪、边缘化、种族主义和仇外心理影响的风险，并面临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实施的一系列广泛的人权侵犯和虐待。”与此同时，受困于利比亚的移民几乎没有安全和正规的途径进入第三国并在那里停留。

报告采访的其中一名移民奥马尔（Omar）*说：“[我]在的黎波里的一个拘留中心时，被迫干了几个月活。如果我累得半死不肯干活，就会挨打，一直打到我主动要求回去干活。我[被带到户外]扫大街和打扫屋子，在农田里干活，没有收到过一分报酬。我缺吃少穿，连水也没得喝。所以当他们说可以送我回去时，我马上答应了。我不想再挨打和干苦活累活。”

因此，许多移民发现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回到当初让他们离开的环境。

回到零点……甚或更糟

报告指出，利比亚的许多移民正在被遣送回最初可能迫使他们移民的同样不可持续的环境中，如极端贫困、持续的粮食不安全，包括由于气候变化的不利影响造成的粮食不安全、缺乏体面工作、医疗和教育、家庭分离、生活水平低下和被剥夺发展权。除此之外，由于移民项目失败和在利比亚经历重创，他们还面临更多的个人、经济和心理负担。

另一位受访者莫莫杜（Momodou）*说：“我花光了家里为我筹的钱，一部分花在路上，一部分还要打点监狱的看守……我在狱里挨打，被打坏了一只眼睛。现在，我回到了‘零起点’，只有一身债务和醒不过来的噩梦。”这些移民还作证说，他们没有机会为自己遭受的侵犯和践踏人权的行为寻求正义和补偿。

许多人在融入其原籍国和社区方面面临巨大困难，并考虑再次移民，尽管知道自己可能面临风险和岌岌可危的条件。

报告呼吁利比亚当局、原籍国、非洲联盟、欧洲联盟、联合国各实体和其他相关利益攸关方确保协助回返的政策和做法符合并维护国际法和国际标准，包括自由、事先和知情同意的原则，并充分尊重回返者的人权，向他们提供足够的支持，使他们得以以可持续的方式重新融入本国。

* 为保护受访者身份，原名俱已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