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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

为了寻求更安全的生活,移民冒险穿越达连隘口

2023年9月5日

联合国人权办工作人员与穿越达连隘口后抵达巴拿马接收中心的人们进行交谈。© Carlos Rodriguez/ROCA

早上10点刚过,几十张疲惫的面孔出现在达连隘口。他们刚刚从形状细长、色彩鲜艳的传统独木舟上下来,这些独木舟属于当地土著社区,几年前才配备了发动机。

这些女童、男童、女人、男人,还有婴儿,刚刚花了4个小时穿越巴拿马的丘库纳克河,这会是他们一生中最痛苦的经历之一。

但这只是第一个挑战,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还有更多挑战需要克服。

他们来自委内瑞拉、海地、厄瓜多尔、哥伦比亚、中国和其他许多国家。根据自述,他们决定逃离暴力、不安全、缺乏自由和苦难的环境,穿越大半个美洲大陆,为的是寻找有尊严的未来,寻找可以自由地生活、基本权利得到尊重的地方。

他们刚刚通过了路途中最严峻的考验之一:穿越达连隘口,这是一片分隔哥伦比亚和巴拿马、占地57.5万公顷的热带丛林。

来自委内瑞拉的凯瑟琳(Catherine)说:“他们偷走了我们的一切。一群戴着头套的武装人员将我们扣留了一天,抢走了我们所有东西——钱、物品,甚至是食物。一群海地人给了我们一些吃的。”她和丈夫以及13岁、11岁和9岁的三个孩子被困在巴拿马达连地区的拉哈斯布兰卡斯(Lajas Blancas)临时移民中心。

凯瑟琳说:“我们看到河里漂浮着许多尸体。”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继续前行,因为她没有钱,但她说:“至少他们没有碰我的女儿。”

数量空前的移民和难民穿越哥伦比亚和巴拿马边界地带的达连隘口(一处茂密的热带丛林),联合国人权办强调了他们在前往北美的途中面临的风险和脆弱性。

今年迄今为止,已有超过33万人穿越达连隘口,打破了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数字,其中五分之一是儿童。相比之下,2022年全年约有24.8万人穿越该地区。

联合国人权办发言人玛塔·乌尔塔多(Marta Hurtado)在日内瓦举行的双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移民和难民在途中遭遇多种侵犯和践踏人权的行为,包括性暴力,这对儿童、妇女、性少数者和残疾人来说尤其危险。此外,沿途还面临谋杀、失踪,以及有组织犯罪集团的贩运、抢劫和恐吓。”

一连串致命风险

性暴力是穿越这片丛林的人们面临的众多困难之一,尤其是妇女和性少数者。此外,今年3月人权委员会的一份报告还指出了更多风险,包括谋杀、失踪,以及有组织犯罪集团的贩运、抢劫和恐吓。穿越热带丛林的固有危险加剧了这些风险。移民们会遇到野生和有毒的动物,需要翻越山岭,穿越湍急的河流。在旱季,人们平均步行4到7天才能穿越隘口。在长达九个月的雨季,泥泞使徒步变得更加困难,意外也更加频繁,行程可能长达10天的时间。

Newly arrived migrants having bags searched and are registered by agents from the National Border Service at the intake centre. © Carlos Rodriguez/ROCA

刚抵达的移民在接收中心接受国家边境服务局工作人员的行李检查和登记。© Carlos Rodriguez/ROCA

来自委内瑞拉的菲利克斯(Felix)说:“对我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就是看到有人溺水、掉下峡谷,因为我不会游泳。我不知道我见过多少具尸体。”

巴拿马监察员办公室的人权干事本杰明·罗德里格斯(Benjamín Rodriguez)聆听并记录这些故事。监察员办公室与设在巴拿马城的联合国人权办中美洲和加勒比区域办事处(ROCA)密切合作。

ROCA移民小组的安德里亚·奥斯皮纳(Andrea Ospina)表示,与官员的对话和合作对于帮助移民至关重要。她表示,通过培训、能力建设和研究——所有这些都得到了办事处的支持,对保障权利的具体需求和手段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奥斯皮纳表示:“我们正在与巴拿马的联合国系统人员流动小组以及巴拿马当局合作,共同制定一项应急计划,以备在移民人数呈指数级增长时启动。”

移民人数增加六倍

穿越达连隘口的移民人数一直在增加。2010年至2020年间,约有12万人穿越这片茂密的丛林。而仅2022年就超过24.8万人。

获得巴拿马签证的机会减少,再加上其他限制和新的移民政策,迫使移民寻找更危险的路线,包括穿越达连地区。

根据巴拿马当局的记录,目前每天有1000至2000人穿越达连隘口,是去年同期人数的六倍多。

罗德里格斯在收集刚刚下船移民的投诉并回答他们的问题时说:“这意味着每天有80到100艘独木舟,每艘载有约25人,抵达拉哈斯布兰卡斯的临时移民中心。”

他们下船时,得到的信息非常少。国家边境服务局的工作人员将他们排成一排,询问他们的国籍。有一些西班牙文、英文、阿拉伯文、中文甚至克里奥尔文的标志,但不足以解释要做什么。信息主要通过口口相传。

在拉哈斯布兰卡斯临时移民中心设有两个医疗站,一个由红十字会管理,另一个由无国界医生管理。然而,两个医疗站位于巴拿马当局第二个检查站的另一侧,强制登记迫使移民长时间排队。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检查,无一人例外。无论是脚踝骨折,还是带着像迪伦这样才四周大的婴儿。这个来自委内瑞拉的婴儿生命中最初的四分之一时间是在丛林中度过的,并且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体温过低症状。

这种持续的人口流动对该地区产生了重大影响,特别是移民经过的小型土著社区,这些社区大多数人口不超过300人。当地土著向移民出售水和食物,出租自家房屋,还提供电力给手机充电。

罗德里格斯说:“许多驾驶独木舟的土著人已经停止做其他必要的工作;孩子们不去上学,因为他们要帮助父母出售商品给移民。”

“可怕”的路程,不确定的未来

穿越达连隘口的人背景各不相同,尽管绝大多数人都会雇请向导带他们穿越丛林。

来自海地的吉瑙(Jinau)与妻子和三个女儿一起从独木舟上下来,其中三岁双胞胎是巴西国籍,两个月大的婴儿是在智利出生。

他说:“我们在2017年抵达巴西,双胞胎在那里出生。后来我找不到更多的工作,我们就去了智利,小女儿在那里出生。但后来情况又变得很糟糕,我们决定第三次移民。”

吉瑙的情况并非孤例;许多移民持有南美国家的居留签证,但不稳定的生活条件迫使他们继续北上。

OHCHR Human Rights Andrea Ospina, speaks with and officer from the Defensoría del Pueblo de Panamà at boat landing point. © Carlos Rodriguez/ROCA

人权高专办的安德里亚·奥斯皮纳在船只登陆点与巴拿马人民保卫局官员交谈。© Carlos Rodriguez/ROCA

在巴拿马当局所谓的移民“控制流动”框架下,进入临时移民接收中心后,那些有能力支付每人(包括儿童)40美元的人必须再次排队才能乘坐私人巴士。这辆巴士将带他们前往靠近哥斯达黎加边境的另一个临时移民中心——瓜拉卡计划中心(Planes de Gualaca)。大多数人甚至没有停下来领取中心分发的免费食物。

还有许多人没有足够的钱乘车。

委内瑞拉人耶内维尔(Yeneville)说:“带孩子上路很可怕,要忍饥挨饿,喝肮脏的河水。我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我三岁的女儿里切利(Richeli)得了腹泻,但到达这里时,他们给了药,现在她好多了。只是现在我们没有办法离开,我们没有东西可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导致了一种生存经济的诞生,在这里一切都可以买卖:食物、衣服、香烟、资金转移、帐篷,甚至妇女的身体。

特别程序、联合国人权事务委员会、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以及联合国经济、社会及文化权利委员会等人权系统机制均发布报告警告称,接待条件远远不足。他们还对身体暴力和性暴力事件发出了警报,并就如何补救这种情况提出了建议。

ROCA正在与当局开展合作,为他们提供技术援助,更有效地实施这些建议。

近日,ROCA的小组陪同国家防止酷刑机制走访了移民接收中心,并讨论了无人陪同未成年人的滞留问题。穿越达连隘口的移民中有五分之一是未成年人。

ROCA还与检察官办公室合作,起草移民诉诸司法途径的议定书。这将确保检察官能够收到并跟进所有投诉,尤其是性暴力投诉。

奥斯皮纳解释说:“关注性暴力受害者和确保诉诸司法至关重要。我们正在努力保障这项基本人权。”

办事处目前还在开发一种工具,用以快速、有效、实时地收集、分类和存储当局所知的侵犯人权行为的所有数据。该工具将提供给监察员办公室使用。

她说:“如果没有数据,没有具体和准确的信息,就不可能对正在发生的事情进行详细分析,也不可能确定行动策略。”

征途的烦恼是值得的

没有人谈论日后的事情。他们还需前行数千公里,穿过另外五个国家,才能到达美国边境,在那里他们可能再次面临恶劣的条件、糟糕的天气、有组织犯罪和国家施加的限制。

移民掌握的资源不仅决定了他们通过达连隘口的接收中心前往哥斯达黎加边境的速度,还决定了他们穿越丛林的难度。有组织的犯罪团伙提供一种“套餐”,移民支付350至500美元就可以在护送下走最简易的路线。专家表示,许多中国移民都采用这种方法。

我们在圣文森特接收中心采访的一位年轻的中国男子博格托(Bogto)就是这种情况。他乘坐飞机从中国前往土耳其、波哥大、厄瓜多尔,然后步行从基多前往达连。

“我想像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去美国,实现美国梦。这段路程很艰难,但会是值得的。”

来自委内瑞拉的阿迪莱迪斯(Adileidis)却不这么认为。

他表示:“这段路程非常可怕,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最糟糕的是,没有人提前告诉你有多糟糕。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