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监测战争对平民的灾难性影响

自乌克兰战争开始以来，联合国乌克兰人权监测团记录了严重违反国际人道主义法和人权法的情况。监测团负责人马蒂尔达·博格纳了解在冲突期间记录侵犯人权行为所面临的挑战。她是一名律师，有16年的联合国人权工作经验，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监测冲突和冲突后局势中的侵犯人权行为。博格纳最近对基辅和切尔尼戈夫地区被俄罗斯武装部队占领的14个城镇进行了监测访问，随后解答了有关观察到的各种侵犯人权行为以及这些行为是否构成战争罪的问题。

乌克兰的战争与你曾执行过监测任务的其他国家相比如何？

我想说，这场冲突的强度远远高于许多其他冲突的强度。但这些武装冲突中，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平民的苦难。

乌克兰人权监测团收集的信息可以作为存在战争罪等严重侵犯人权行为的证据。你们是如何收集能证明存在国际犯罪行为的信息？

我们会采访受害者，也会采访证人。我们尝试到实地去看看那些可能发生过犯罪行为的地方。但我们也会使用一系列其他来源。我们会使用公开的信息，例如视频证据和照片。我们还从可信赖的合作伙伴那里获得信息，以及使用由政府提供的信息。

在这场冲突中，你观察到的侵犯人权行为有哪些趋势？

一开始，我们看到的是在人口稠密地区使用爆炸性武器，造成大量平民伤亡，以及对民用物体的破坏和损害。在那之后，我们记录了非法杀戮，包括即决处决。我们记录了在冲突中发生的性暴力。我们还记录了强迫失踪、酷刑和虐待的情况。例如，我们发现，据报道，俄罗斯武装部队及其附属武装团体实施的强迫失踪的大多数受害者是地方当局的在职或前公职人员或其亲属、人权维护者和民间社会活动人士、记者、宗教工作者，以及乌克兰武装部队的退役军人。我们还记录了据报道是乌克兰执法机构实施的强迫失踪。这些案件中的受害者通常被怀疑曾向俄罗斯联邦提供援助。

是否有一些难以证明的侵犯人权行为？

当然有，比如与冲突有关的性暴力。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领域，因为受害者和证人往往不愿意公开谈论它。性暴力的受害者遭受了巨大的污名。这是每个社会都存在的问题。因此，我们要尊重受害者。我们要尊重证人的意愿。如果他们现在不愿意谈，也许一年后或几年后他们会想谈。但重要的是，我们要以受害者为中心，要尊重他们的意愿，不要进一步污名化他们。

您最近访问了基辅和切尔尼戈夫地区被俄罗斯军队占领的14个城镇，并见到了生活在占领状态下的人们。他们都跟你谈了些什么？

上周我在基辅北部的一个城镇。我见到了许多受害者和证人。不幸的是，非常容易地就能找到受害者和证人……我们遇到了一个人，他一直呆在自己的房子里。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撤离了。因为没有电，他和邻居们一起做饭。他们在一起生火做饭。有一天，俄罗斯军队来了，让他们到街上去，查看他们的手机。俄罗斯军队不喜欢在其中一个人的手机里看到的东西，所以他们把他带走并枪杀了他。与我们交谈的那个人当时听到了枪声。后来他安葬了邻居的遗体。

个人故事是否会引导您决定监测团调查的方向？

当我们看到一种侵犯人权行为模式正在出现时，我们真的试图重点关注这个模式，以了解其规模及其对受害者的影响方式。当然，记录每一种侵犯人权行为是很重要的，但了解出现了哪些类型的模式也很重要，因为这将有助于我们在未来努力倡导预防，以及了解问责机制在未来应该侧重哪些方面。

如何判断一个事件、活动或行动是否构成战争罪？你使用了什么方法？

应由具有相关授权的法院来最终判断是否发生了战争罪。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我们是根据“有合理理由相信”的证明标准来得出结论的。根据已核实的信息，通常谨慎的观察者将有合理的理由相信事实是如描述的那样发生的，而且这些事实符合侵犯人权行为的所有要素。你必须特别关注个别事件。我们要看附近是否有军事目标，它是否是合法的军事目标，武器是否以适当的方式只针对该目标使用？是否考虑到周围有可能因此受到伤害的平民？我们需要关注所有这类问题，以及实际造成了哪些损害。

你如何评价你目前看到的情况？

大多数破坏，其中绝大多数对民用物体的破坏，以及平民死伤都是由于在人口稠密地区广泛使用爆炸性武器造成的。并非每一个案件都违反了国际人道主义法，也不会都构成战争罪。但其所造成的损害和平民死亡的规模使我们相信发生了战争罪行，包括滥用武器。

联合国乌克兰人权监测团自2014年以来一直在乌克兰开展工作，任务是监测、报告和宣传乌克兰的人权状况。自战争开始以来，监测团的工作有什么变化？

自2月24日以来，我们的工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不得不重新调整方向，集中关注与冲突有关的问题。我们不得不将我们的工作人员从非常不安全的地区转移到该国的其他地区。侵犯人权行为的规模已大大增加。因此，这确实使我们的能力达到了极限。

你们在开展工作时面临哪些挑战？

我们在乌克兰不同地区的进出受限，特别是那些处于激烈敌对状态的地区。这意味着我们必须进行远程监测。我们必须依靠多年来在乌克兰建立的网络。但是，当通信中断时，我们真的无法获得此类地区的信息。

你们与乌克兰当局有开展任何合作吗？

我们当然一直在与乌克兰当局进行对话。上周，我会见了总检察长办公室和其他执法机构。我们交流了彼此掌握的信息，并向他们提出了关切。我们了解了他们所掌握的信息类型，以便帮助我们确定下一步应该关注哪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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